ZERO這城鎮中有很多店鋪,幾乎想得出的,都總能在城鎮中找到,只差你有沒有去找。所以在這刻,發現樓上小店中放滿了鬼怪裝扮和各式奇怪道具時,安東尼並不覺得驚訝,反而是拿起生鏽的假刀,饒有趣味研究著。
他只是隨意晃進雜貨店,看見有樓梯便上來看看,卻發現了這麼有趣的地方。
戴上扭曲的喪屍面具,安東尼站在鏡子,然後對著那金頭髮的喪屍大笑。也許是頭髮和服飾的關系,安東尼換了不同的面具,還是沒有覺得很驚嚇,他想,大概連家中的孩子也嚇不了。最後,他戴上了紅臉鬼怪的面具,然後膩了。
面具無法滿足安東尼,他開始改打一旁那箱奇異服飾的主意,撥弄著衣箱中的衣服,卻沒幾件讓他感興趣—吸血鬼、幽靈、女巫裝,全都太普通了。
「哇!」抽出一件超性感的護士服,安東尼覺得店主一定是放錯地方了。把像情趣內衣的護士服丟掉,又繼續在箱子中摸索。
找到了科學怪人的超巨型塑膠扮裝,還有妖精的閃閃亮超短迷你裙,直至手邊摸到軟軟的,毛絨絨的東西,安東尼才停下,把那東西拉住,用力抽出來。
那是一隻咖啡色的小熊布偶,布料很柔軟。撫過熊布偶的肚皮,那淺棕的絨毛,很軟很軟,安東尼有一刻衝動,想要把臉埋進去。最後他按捺住那衝動,可是手依然離不開。
安東尼很喜歡這溫暖柔軟的觸感,更喜歡這皮毛的顏色。
淺淺的棕色,跟他不久前他記起的那雙眼睛的顏色一樣。那雙溫柔,曾經裝滿他身影的眼睛。
他爸爸的眼睛。
「爸爸~看我!」他穿上了綠色的連身恐龍裝,張開手,想對親愛的爸爸展示。他很喜歡這衣服,軟軟的很舒服,而且還有尾巴,也一樣軟軟的。拉扯眼前人的褲子,大叫:「安東尼是小怪獸!吼!」
站在他前方的高大男人轉過頭來,閃閃發亮的金色短髮下,淡棕色的眼晴因為大笑而瞇起來。爽朗的笑聲,還有按在他頭上的溫暖大掌,這是他的爸爸。
「吼—吼吼!啊?」正對著爸爸張牙舞爪,眼前一黑,只聽到爸爸的笑聲。原來是爸爸拉下了他的帽子。一下離心,他把帽子撥開時,眼前是爸爸超大的笑臉。「吼!」
「哈哈哈,爸爸好害怕喔!不要吃爸爸!」
從後追著爸爸,一邊叫嚷一邊奔跑,爸爸跑得好快好快,他也很努力跑,卻總是差一點才追上。被尾巴卡到,他一下子仆倒在地上,還好衣服很軟,他沒有很痛。
「安東有沒有痛痛?」爸爸沒有跑了,蹲下來摸摸他的手。「唉,怎麼了,一臉要哭的。」
爸爸抱起他,一邊哄他一邊搔他癢,把他逗得哈哈大笑。他笑得淚水也掉下來,爸爸才停下手,把他穩穩抱在懷中。爸爸一時揉揉他的腦袋,一時拉扯他的恐龍尾巴,似乎覺得那樣很有趣。因為跑過了,又笑得太厲害,他累了,靠在暖暖的懷中,他有點想睡覺。
「孩子的爸!看你把安東尼折騰成怎樣!」尖尖的聲音,好像很生氣。「不準再拉他的尾巴,會掉的!我縫了很久的!」
「媽媽好兇喔,小安東說對不對?」爸爸蹭蹭他的臉,可是他好睏喔。揉揉眼睛,把臉埋在爸爸胸前。「......小恐龍要睡覺了?」
「嗯。」點點頭,爸爸在他頭頂上笑著。
「可是,今天晚上還要出去玩啊,記得嗎?說好要去討糖果。」爸爸頓了頓。「媽媽還做了太妃糖蘋果和曲奇啊。」
「唔,要去......糖,蘋果,去哈囉......」扁著嘴,不想說話了。他要去什麼來著?
被爸爸抱著走來走去,然後有人說了點話,可是他記不清了。最後他躺在他的小床上,爸爸為他蓋上被子。
「晚安,我的寶貝小怪獸。」
他累得眼皮也撐不開了。
安東尼還是拿著那布偶,盯著放在熊肚皮上的手,不禁微笑起來。
他記得,最後那天他都沒有出去玩,翌日早上,他還是穿著那件恐龍衣服,把尾巴當成平日抱的熊玩偶抱著睡,起床後,他還吃了美味的糖果和曲奇。想起來,也難怪爸爸會笑得那麼厲害,想必當時他的裝扮,是很蠢很好笑吧。
真好呢。
小時候的安東尼,多幸福。
他也有曾經這麼幸福過。
可是,之後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