眨眼,平均需要250毫秒,人類每隔數秒重覆一次的動作,速度頻率會因心理因素影響......
那只是剎那間的事。
剎那,他發現自己的存在如此陌生。眼前的風景、空氣,還有自己,都很陌生。
他知道自己的名字,唸出來,發現連自己的聲音也好陌生。坐在長椅上,眼前是古典型街燈和樹木,明顯有修剪打理,這是公園,是他從沒到過的公園。撲面的風帶著青草的氣味,微涼,乾爽的天氣,有點秋天的味道。低頭看到的,是自己的手,是雙骨感粗糙,很大的手掌,虎口和指節處有厚繭,指甲乾淨沒有缺口,不是雙能稱作漂亮的手,動了動,也有種不是自己的感覺。眼前所見所聽所感受的,全都沒有印象。半點也沒。
據說金魚的記憶只有三秒,實際卻可以長達五個月,靈長類的記憶更長,人類的記憶更是......那他呢?
他知道很多,他可以說出圓周率點數後二十位數字,他了解劍擊比賽的一切規則和取勝技巧,他腦裡可以立即浮現人體血液系統的影像。可是知識不同記憶。他的記憶一片空白。
眨眼、睜眼,空白。
身處的地方?出現的原因?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?還有他是誰?
『安東尼』是他的名字,『派克』是他的姓氏。他是安東尼‧派克,無容置疑。
可是這組字的意義他完全沒頭緒。
這應該是很重要,所以他才會記得。那是為什麼重要?重要到所有都忘了卻偏記得它?
他是個怎樣的人,不知道。身上的黑襯衣摸起來質地很高級,褲子也是,鬆鬆的掛在領口的暗紅色領帶也一樣,翻翻看領帶後的標籤,果然是名牌品。他是個有錢人嗎?那錢,沒有,褲袋裡雖然有皮夾,可是那破舊的皮夾裡頭什麼都沒有,也許曾經會有過什麼。
安東尼‧派克到底是什麼人?
沒有頭緒。邊想邊離開公園,走出去,是大街,兩側的商店正在營業。咖啡廳飄來醉人的香氣,麵包坊裡放著剛烤好的麵包,花店的鮮花上依然留有露水,不知哪裡的播音機隱約播著似曾相識的音樂,這富有生活感的大街,彷如所有人都在一瞬消失,現在空無一人。
宛如科幻小說才會出現的場景,正確實地出現在他眼前。
走遍這城市,他終看到幾個同樣徬徨的人,當然他不認識。下意識的避開,離開時,他多看了那幾人一眼。腦裡閃過的,是他們身上的弱點,年長男人的腿關節、青年人的鎖骨、女人的脖子,看起來是那麼的脆弱。
一想,他更覺得疑惑。他會是醫生嗎?還是對人體很了解的專業人士?
城中有人,有商店,卻異常安靜。他經過一座像是圖書館的建築物,裡頭沒有管理的人,可是櫃台卻不見有積塵,書本也放得整齊,不像是廢棄的設施。想找點報章雜誌看看時日,卻沒找著,反倒是讀起架上的藏書。
有好幾本,他都有看過,他可以說出推理小說的兇手和殺人的情節。可那是什麼時候看過呢?
離開圖書館,他漫無目的地走著,最後停在一座鐘塔前。
『ZERO』
時間停住了。
那,他的時間也跟著這小鎮停住了嗎?
一堆的疑問,卻沒得到解答。他彷佛被困在這裡,像夢境卻又真實的城,然後,徬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