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要回憶--自我
自己為什麼會活著?
大概世上的每個人也曾思考過同樣的問題,他也不例外。在某些時候,像是工作後、歡愉過後、孩子安睡的夜後,他都會思考得特別深入,儘管他對哲學根本沒有興趣。那只是出於實際的需要,他會思考著,他這個人,『安東尼‧派克』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存在,想著他繼續活下去的意義。
在重遇老師,知道他會出現在派克家的真相之前,他一直抱持的觀點和意志,都在一夜之間徹底被扭轉。也許不對,說是扭轉未免太誇張了,本來他就沒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麼自豪感,對派克家,也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,他的歸屬,並不在這裡。可是那還是起了轉變,那事件帶來的影響,比他想象的還要深。
他恨著,怨著,想不顧一切的把眼前的都摧毀掉。在他清醒過來的時候,那念頭往往把他嚇到。
他也有點搞不懂了,他到底會變成怎樣,他本來是怎樣的,也好像變得模糊。一直以來把『安東尼』建築起來的事物,好像都變得虛幻,組成的結果,也變得無法預測。
他不知道他應該何去何從。
如果他不是『安東尼‧派克』,那他會是什麼?
如果,爸爸沒有被殺,媽媽沒有病逝,他從沒在派克家出現。
如果他的才能由始至終都沒有被派克發現的話。
在他懷中安然入睡的人兒胸口微微起伏,替人披上被單,帶著憐惜的劃過人的羽睫。剛剛被他擁抱過的身體還留著自己的氣味,柔軟的髮絲間卻帶著對方的淡香,埋首在人的頸窩,合上眼睛安穩的呼吸著。嘗試著放空腦袋,把一切的苦惱都拋在腦後,只是單純的享受歡愉過後的餘韻。什麼都不去想。
平穩的呼吸聲。
…...他還活著,到底是為了什麼?
「唔......」
「......對不起,壓到你了?」把不知不覺繃緊起來的擁抱放鬆,懷中人的眉頭才鬆開來。「不小心抱太用力了,抱歉,你繼續睡吧。」
栗色的眼瞳呆滯地看過來,微微一笑好讓人安心,纖細的手卻向他伸來,指尖微涼的,輕撫著他的臉。蹭蹭人的手,讓那溫暖的手心貼在他的臉上,那雙眼微微的瞇了起來。
「不睡覺嗎?天快要亮了。」
「嗯,想看著。」另一手也伸過來,被那雙手環抱住,他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。僅能聽到對方帶著睡意的聲音,在他耳邊喃喃道:「可以,聊天。什麼都可以。」
「哈哈,你快睡吧,都這麼睏了。」
「安東尼先生剛才看起來好寂寞。」
他輕聲笑著,卻只是因為沒法言語。
跟懷中人斷斷續續的交談,卻組不成像樣的對話,只是你一言我一句,扯著不著邊際的話吧。大概。他無法想起自己說了什麼,只記得他的肩上有點溫熱,他最後抱著對方,與人溫存著,默默的看著晨光照進房內。
被依靠著,他亦依靠著那纖細的人兒,就這樣靜靜待著,直至分別的時間到來,懷中的人披上衣服離開他的身旁。
「安東尼,自私一點,多為自己活著啊。」
回頭之際,總是帶稚氣的可愛臉上,出現了與之不相符的成熟神色,卻轉眼即逝。
之後他才想起,這是他頭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,被對方直呼名字。只是單純的安東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