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要回憶—愉快
他不喜歡警局,一點也不。
光亮明淨的走廊和空間,穿著整潔的制服的那些正氣凜然、走路也特別神氣的傢伙,在這裡的每樣事物,全都讓人反感。看起來越是乾淨,裡頭一定藏著比想象中還要可怕的髒垢,所有的一切都那麼虛偽。越是留在此,他就越不自在,心情煩躁得很。踏進局長的房間,門被關上的一刻,他甚至有衝動把眼前的一切通通毀掉。
心中隱藏已久的黑影,幾乎就要脫離他的控制。
「哎呀!這可不是派克先生嘛,我等您好久了—」
中年發福的警察局長起來迎接,交握的雙手不斷搓揉,面對向他伸出的手,他並沒有作出回應。浮誇的反應並不意外,對他阿諛奉承,那油膩的臉上,就連笑容的裝飾也變得可憎。擅自坐下,笑著對人作出請坐的手勢,對方也如他的意思照做。打量了下擺設,平平無奇的辦公桌、少有幾個代表功績的勳章、與家人的合照,一如他之前所見,並無意外。
「說起來,老先生他最近身體好嗎?最近在慈善活動上也很少見到老先生,真讓人擔心他的身體啊。」
「託您的福,他身體還過得去。」背靠著椅子,舒適的坐著看人,他的微笑讓人安心,他知道這點。
「那真是太好了!不過......」語氣一轉,就連表情也隨之變換,速度之快就連他也不禁佩服。「派克先生也真是能幹之人,簡直比您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!把那麼龐大的集團管理好,年紀輕輕就如此有能,實在讓人期待您之後的發展呢!要是有什麼能幫上忙的,也請不用客氣,我們定當歇盡所能的。」
「謝謝。不過說起來,我也的確有些事要麻煩您。」對方呵呵笑著,放輕鬆的陷進那破舊的皮坐椅上,椅子立即發出奇怪的聲響。「有一些問題,希望您能指教一下。」
***
離開警局,已是深夜,坐在車上的他,與前來時的心情截然不同。按捺住心中的躁動,他回到家中,除了管家,並沒有人來迎接,這也很合他的心意。此刻的他,不想被任何人看見,不想跟任何人說話。關上房門,靠著門,無力的,緩緩坐下。
下一瞬間,他終忍不住了。
「......哈哈、哈哈,啊哈哈哈哈哈——嘿,啊,真是......」
因為過份的大笑而冒出的淚水模糊了視線,在黑暗中他更無法看清眼前的事物。止不住的笑意讓他不斷大笑,他好久沒有這樣大笑過,笑到最後,他覺得疲累非常。就連想從地上站起,手腳也不聽使喚。
只是笑了,為什麼會這麼累呢?他不是都很常笑嗎?就像導師教的那樣,他明明很愛笑呀?
可是他卻這麼累。
「哈哈哈哈哈哈......」
明明一切,都跟他預想的一樣,荒謬、瘋狂,為何他卻忍不住大笑的衝動呢?
「哈哈!」『不!我招!我都招!您說的沒錯,當年的事,就如你知道的那樣,卡森一家......不、不過,那是老派克指使的!當年我還只是個小人物,是當時的局長下令的!』
「哈......」『那、那位女士和她家人的事我也感到很遺憾......可是這也沒辦法呀!她知道得太多了!』
「......」『您應該是最清楚的!』
真的好累。可是躺在地上,除了笑,他真的不知道可以作什麼反應。
不知道笑了多久,放下蓋住雙眼的手,他終於看清四周,思緒也一點一點變得清楚。現在把事實都弄清了,他的目標也再清晰不已,剩下來要做的事,只有一樣。
對,他必須去做。
把那毀掉他和身邊人人生的罪人,送進地獄的業火中。只有這一件事,他必須要做。他必須要,把那個男人抹殺掉。讓他承受比他珍視的人們,加倍的痛苦。
除此,他沒有別的理由在此停留。
決定了,拿出藏起的手槍,沒有任何計劃,直接衝出門。他不需要等待,也不需要準備,現在,他就去把那人滅掉,僅此如此。
這下一切就能結束了。
「......里奧。」
「哥哥你果然回來了,我剛才聽到......安東尼哥哥?」
站在門外,里奧疑惑的看過來,面對那雙清澈的雙眼,他頭一次選擇迴避。帶著微溫的手貼在他的臉上,里奧的擔心也確實傳到他的心中。
「是不是不舒服了?最近好像都工作到很晚,今晚就早點休息吧?」
多麼的溫暖。是他喜愛的溫度。
「臉色不太好耶......快去休息吧,要是疲勞過度就麻煩了!」
握住他的手,里奧雙手的觸感是他熟悉不過的,觸碰著這雙手,是多麼的讓人安心。
「哥哥,快來......」
「我沒事。」
拉住準備走進房間的里奧,把人一把扯進懷中。抱緊著他心愛的人,臉頰蹭過對方的髮,淡淡的香味讓人放鬆,反應不過來的孩子呆呆的,過了一會才輕輕的回抱著他。他抱緊著人,再也不想放開。
留下的理由,不是還有嗎?
他還有需要守護的人。復仇是必須的,他一定會做,可是,他也要把這孩子守護到底。
一切都如此清晰,一刻也不再疑惑。
心情居然會輕鬆了這麼多。
「嘿嘿,哈哈哈哈......」
「哥哥今天很奇怪啊,是發生什麼......突然又笑什麼了?」懷裡頭傳來悶悶的聲音,揉揉里奧的頭,給人輕輕的一吻。「看起來很愉快啊?」
「......對。」微笑著,彎下身抱住人,在人耳邊小聲說道:「只要有里奧在,每天都很愉快。」
耳朵變得紅紅的,讓人忍不住輕吻。
「謝謝你,里奧。」
發自內心的微笑,是何等的溫暖人心。